冰冷的海水北京实盘配资平台,带着一股咸腥的暴烈气息,灌进吕文扬左脚那只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里。他猛地一个激灵,意识从混沌的深渊被狠狠拽回。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,每一次挣扎着抬起,视野里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、晃动着的幽蓝。
不是深海。头顶之上,隔着一层流动不息的水幕,赫然是一座庞大得令人心神俱震的穹顶。它由无数巨大的、近乎透明的六边形水晶拼接而成,结构精密得如同蜂巢。穹顶之外,是无穷无尽的、翻滚咆哮的墨绿色海水,间或夹杂着庞大而狰狞的深海巨兽的幽影,它们无声无息地掠过,投下转瞬即逝的恐怖阴影。穹顶之内,水流却异常驯服,如同被无形之手梳理过的绸缎,在巨大的石柱和宏伟得超出想象的建筑群落间优雅流淌。光线并非来自太阳,而是从那些水晶深处、以及遍布城市的奇异发光苔藓中弥漫出来,带着一种非人间的、冷冽而神秘的幽蓝。
吕文扬浑身湿透,昂贵的深灰色西装紧贴着皮肤,又冷又重。他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——一个由某种散发微光的半透明珊瑚枝构成的囚笼,竖在一条宽阔却空寂无人的街道边缘。街道的地面并非石板,而是一种温润、微微发光的玉石。远处,高耸入“水”的尖塔刺向穹顶,塔尖融入流动的水幕,在幽光中折射出迷离的碎影。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、水汽的清新,还有一种……古老石头的尘土气息。
展开剩余87%“嗡——嗡——”
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声,仿佛从城市的心脏深处传来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,穿透水流和建筑,在整座城市里回荡。这声音如同无形的波浪,推着街道上零星的、身着奇异长袍的人影加快脚步。他们的目光匆匆掠过囚笼里的吕文扬,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冰冷的疏离,仿佛他只是一件被海浪冲上岸的、无关紧要的垃圾。
囚笼的珊瑚枝触手冰冷坚硬。吕文扬用力晃了晃脑袋,试图驱散那场暴风雨的记忆碎片——失控的方向盘,砸向挡风玻璃的骇人巨浪,海水灌满车厢的窒息感……然后,就是这片深蓝的、无声的牢笼。金融顾问的敏锐让他立刻意识到,这里绝非他熟悉的世界任何一处角落。这里是传说中的失落之城——亚特兰蒂斯。他被囚禁了。
“……洪水!必须解决!”一个粗粝如砂石摩擦的声音,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怒火,从侧前方那座最为恢弘、仿佛由整块巨大蓝水晶雕琢而成的神殿深处冲撞出来,轻易击碎了神殿外水流轻柔的低语。
“卡隆将军,盲目的力量只会带来毁灭!”另一个苍老疲惫的声音紧跟着响起,竭力想盖过前者的咆哮,“穹顶的裂隙在扩大,压力失衡!这已非人力所能……”
“那就用武力!让那些掌控‘深涡之眼’的部族臣服!亚特兰蒂斯的尊严不容亵渎!”将军的怒吼几乎要将水晶震碎。
“尊严?将军!科学需要的是观察与计算,不是战鼓与刀剑!水流有其法则……”
争吵如同无形的风暴,从神殿敞开的高大拱门内席卷而出。囚笼里的吕文扬下意识地向前挪动身体,冰冷的珊瑚枝硌着他的肋骨。他捕捉到那些词汇:洪水、穹顶裂隙、压力失衡……它们像一把把钥匙,猛地插进他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。大学时代那门枯燥却严谨的流体动力学课程,那些曾让他昏昏欲睡的公式和图表,此刻竟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。虹吸现象、连通器原理、伯努利方程……这些冰冷的名词骤然间被赋予了滚烫的生命力,与神殿内那场关乎城市存亡的危机激烈地共鸣着。
神殿内的争执似乎达到了白热化的顶点。一个更加深沉、更具威严的声音响起,带着终结一切的冷酷:“够了!卡隆将军,集结你的……”
“虹吸!”一个嘶哑、突兀,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的声音,猛地撕裂了神殿内凝固的权威气氛。
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瞬。
神殿门口高大的卫兵猛地转身,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,狠狠刺向声音的来源——那个囚笼。紧接着,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响起,两个身着青铜鳞甲、手持三叉戟形长矛的卫士,带着一股海水与金属混合的寒气,大步冲至囚笼前。其中一人粗暴地拽开珊瑚栅门,冰冷的铁钳般的手猛地抓住吕文扬湿透的衣领,将他像一袋货物般拖了出来,毫不留情地搡向神殿那冰冷光滑的地面。
膝盖重重砸在坚硬的发光玉石上,钻心的痛楚让他眼前发黑。他挣扎着抬起头。
神殿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宏伟空旷。巨大的发光水母状生物悬浮在高高的穹顶之下,洒下幽蓝摇曳的光。正前方的高台上,端坐着一位身着华丽蓝金长袍、头戴水晶冠冕的老者,他的面容如同古旧的礁石,刻满了威严与忧虑的沟壑。他左侧,站着一位须发皆白、穿着朴素灰袍的老学者,浑浊的眼中满是疲惫和深深的无力。右侧,则是一位身材魁梧如铁塔、身披青铜重甲的将军,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幽光下仿佛一条蠕动的蜈蚣,此刻正用看蝼蚁般的暴戾眼神死死盯着吕文扬。
“异邦的虫子!”将军卡隆的声音如同滚雷,在空旷的神殿里隆隆回荡,带着毁灭性的杀意,“亵渎神殿,妄议国事,罪该处死!卫兵!”他猛地抬手。
“等等!”高台上的老学者,伊姆霍特普,浑浊的眼睛却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锐利的光,死死锁住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。他抬手阻止了卫兵的动作,声音因某种巨大的期待而微微发颤:“你……刚才说什么?虹吸?”那两个字仿佛带着魔力,驱散了他眼中的疲惫。
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,聚焦在吕文扬身上。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,但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——对知识的绝对自信,以及对生存的渴望——在胸腔里剧烈燃烧。他深吸一口气,那带着海腥味的冰冷空气涌入肺腑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“是虹吸原理,”吕文扬的声音不再嘶哑,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,在这肃杀的神殿中清晰地扩散开来,“还有流体动力学。你们的穹顶……像一个巨大的、封闭的连通器。”
他猛地伸手,一把拔下自己西装翻领上那枚仅存的、作为装饰的金属细长发簪。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晰。他无视膝盖的剧痛,无视将军那几乎要将他烧穿的目光,挣扎着半跪起来,就在神殿光滑冰冷的地面上,用那枚发簪尖锐的尾部,在布满细微尘埃的玉石上用力刻画起来。
线条迅速延伸。一个代表巨大穹顶的圆弧,几个代表关键压力失衡点的标记,还有一条关键的、连接穹顶最高处与外部“深涡之眼”区域的曲折引水线……他画得飞快,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流畅。那些尘封的公式、图表、大学课堂里教授挥舞着手臂讲解的模型,此刻清晰地在他脑中铺展,通过那枚小小的发簪,转化为神殿地面上一个简易却蕴含无限可能的沙盘。
“……利用这里和外部海床的自然高度差,”吕文扬的语速很快,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,他手中的发簪精准地点在连接线上,“在这里建立虹吸点,就像……”他顿了一下,寻找着最直观的比喻,“就像把一根长管插进两个水位不同的水池,水会自己从高处流向低处!只要初始启动,水流就会源源不断,自动调节穹顶内外的压力差,根本不需要战争!这力量……是海洋本身的意志!”
发簪尖在地面上划出最后一道果断的线条,戛然而止。
死寂。
神殿内只剩下水流在巨大石柱间穿行发出的、永恒不变的轻柔呜咽声。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了发簪停下的那一刻。高台之上,那位如同礁石般威严的统治者,深陷眼窝中的瞳孔骤然收缩,如同捕捉到了深渊中一闪而过的微光。将军卡隆脸上的疤痕剧烈地抽搐了一下,那暴戾的杀意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暂时冻结,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些鬼画符般的线条,仿佛想用目光将其彻底抹去。
唯有老学者伊姆霍特普,他瘦削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。那不是恐惧,而是一种积蓄了太久、骤然被点燃的、近乎朝圣般的激动。他踉跄着,几乎是扑下了高台,沉重的灰袍下摆拖过光滑的地面,发出急促的摩擦声。他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和仪态,径直冲到吕文扬面前,然后,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,这位亚特兰蒂斯智慧的象征,竟然双膝一弯,重重地跪倒在那简陋的沙盘图前!
他伸出枯瘦如树枝的双手,十指微微痉挛着,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几道刻在玉石微尘上的线条,仿佛捧起的不是尘埃的痕迹,而是整个世界未来的重量。他的指尖抚过那代表虹吸点的标记,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婴儿的皮肤。浑浊的老泪再也无法抑制,汹涌而出,顺着他脸上深刻的皱纹滚落,滴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
“星……星辰……”伊姆霍特普的声音破碎不堪,因极度的激动而哽咽,“这是星辰指引的智慧!是海洋之灵的启示啊!”
他猛地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望向高台上那位沉默的统治者,又转向一脸凶戾却凝固的将军卡隆,最后,他那燃烧着狂喜与敬畏的目光,牢牢锁定在衣衫褴褛、跪在地上的吕文扬身上。
“尊贵的议长!卡隆将军!”老学者嘶声喊道,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这绝非异邦的邪术!这是……这是解开我们枷锁的钥匙!”他双手依旧捧着那无形的“沙盘”,仿佛那是失落的圣物,“他!这位星辰指引之人!是亚特兰蒂斯未来的灯塔!”
老学者的话音如惊雷般在死寂的神殿中炸响,余音在巨大的水晶穹顶下久久震荡。议长深陷的眼窝里,那抹惊愕的光渐渐沉淀为一种深沉的审视,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吕文扬身上,仿佛要穿透那身狼狈的湿衣,看清他灵魂的纹路。将军卡隆脸上的疤痕扭曲得更深了,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、如同困兽般的低吼,紧握的拳头骨节咯咯作响,青铜臂甲下的肌肉虬结起伏,那凝聚的暴戾似乎随时会冲破惊愕的冰层喷发出来。
就在这时,一阵奇异的光晕无声地自神殿穹顶的某处流淌而下。光芒并非来自悬停的水母,也非壁上的发光苔藓,它柔和、纯净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气息,如同月光穿过深海,精准地笼罩在跪地的吕文扬身上。
两名身着深蓝色祭司长袍、面容肃穆如古神雕像的侍者,仿佛从流动的光晕中悄然走出。他们手中恭敬地托着一件长袍。那袍子并非凡品,材质如同流动的午夜海水,深邃得几乎要将人的目光吸进去。其上以极细密的银线绣满了繁复而古老的纹章——交叠的圆规与量尺、环绕的星轨、以及层层叠叠象征着智慧与海洋律动的几何波浪。银线在幽蓝的底料上闪烁着冷静而永恒的光泽,每一个纹章都仿佛蕴含着宇宙的奥秘。
他们一言不发,动作却带着一种神圣的仪式感。一人轻柔地解开吕文扬身上那件早已被海水和尘埃浸透、皱巴巴紧贴在身上的廉价西装外套的纽扣。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潮湿的皮肤,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。另一人则展开了那件象征无上智慧的深蓝银纹长袍。
粗糙、冰冷的湿布被剥离,带着屈辱印记的囚徒外衣颓然委顿于冰冷的地面。下一刻,那件流淌着星月光辉的深蓝长袍,带着沉甸甸的、仿佛承载了整片海洋历史重量的质感,轻柔而坚定地披上了吕文扬的肩头。银色的智慧纹章瞬间压下了他肩头残留的卑微水痕。
长袍的触感冰凉而顺滑,如同最上等的丝绸,却又带着一种金属般的韧性和重量。它妥帖地覆在他的身上,隔绝了神殿的冷意,也隔绝了将军卡隆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、混杂着震惊、不甘与难以置信的灼热目光。
吕文扬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。长袍的重量,是知识的冠冕,也是责任的枷锁。他微微垂眼,目光扫过胸前那片繁复的银色星轨与几何波浪。指尖触碰到的冰凉银线纹路,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北京实盘配资平台,与脑海中那些关于虹吸、关于流体、关于水之法则的知识图景隐隐呼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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